從準留學生變身高中老師

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，打亂了我原本的留學計畫，原本已經申請到哥倫比亞大學Teachers College，但有鑑於紐約市疫情嚴重，還是決定不去，轉身投入教甄的戰場，以下記錄這段心路歷程。

一、教甄是怎樣的戰場？

高中教師甄試有兩階段，大部分初選以筆試進行，複選則是試教和面試，且多數學校採獨招的形式，考生需要隨時注意各校招聘的訊息，選擇報名想去的學校，再一一親赴考場應試，所以有「拖著皮箱全台走透透」的流浪教師情景(當然旅費也是很可觀)。本人上學期剛結束教育實習，今年二月才拿到中學英文科教師證，像我這種初出茅廬的菜鳥，自然是抱著「砲灰」的心情去應考，把每一場考試當成練筆，畢竟競爭對手中不乏許多經驗豐富的代理教師，甚至是想要換學校的現職正式老師。其實，這時的我主要是想考代理老師，因為代理一年期滿後，就可以拍拍屁股去美國留學，回來後再繼續考教甄。從四月開始陸續有學校開缺，我也在PTT的studyteacher版上關注最新消息，雖然大部分是正式缺，但我心想要是不早點開始練習，屆時有代理缺出來之後也很難考上。以下是我參加考試的時程：

4/30 林口康橋國際學校 (初試)

5/1 臺北市立中山女高 (初試)

5/2 新竹市私立曙光女中 (初試)

5/3 林口康橋國際學校 (複試)

5/4 新竹市私立曙光女中 (複試)

5/8 臺北市立大直高中 (初試)

5/9 臺北市立中山女高 (複試)

5/17 臺北市立大直高中(複試)

5/23 國立新竹高中 (初試)(沒過)

5/29 國立中央大學附屬中壢高中 (初試)(沒過)

5/31 桃園市立陽明高中 (初試)(沒過)

6/9 臺北市立芳和國中高中部(初試)(沒過)

以上八所學校，初試通過率50%。

由於是獨招，筆試題目是各校自己出的，所以題目數量、題型、考試時間都不同，大致可分為選擇題和非選題。以英文科而言，選擇題通常會出現GRE等級的單字，非選題則是要設計題目或教案；複試包含了試教、專業問答、行政口試三項，前兩項一起進行，評審會針對試教內容和該科的知識提問，而行政口試則常有新課綱、學校特色、班級經營相關問題，以及各種意想不到的問題，比如學校參加了某某計畫要如何協助、科內有糾紛怎麼辦，所以臨場反應非常重要。

結果我竟然就考上了。

二、意料之外的上榜

我考上的是新竹市私立曙光女中的英文科正式教師。身為新竹人，自然會注意自己家鄉的職缺，所以看到曙光女中的消息，立刻就報名了。我在曙光初試的前一天，才剛剛經歷中山女高的高難度試題，休息約12小時後，就要再次面對考試，而且是1張英文科試題+1張中文教育專業試題，當時覺得心好累。值得慶幸的是，Cloze的文章是一篇CNN的報導(#TaiwanCanHelp)，正巧我幾天前才讀過，所以還有印象；此外，教育專業並沒有那種充滿專有名詞的選擇題，全部都是有發揮空間的非選題，至少還能掰出幾個道理來。初試結束當天下午，學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公布了複試名單，赫然發現我的號碼就在11人之中，那時距離複試只有不到兩天。

曙光初試的隔天，我經歷了慘烈的康橋複試，畢竟那是我人生第一場複試，有些手忙腳亂、語無倫次。接著到了曙光，我抽到了指定試教範圍中我最喜歡的一課——三民99版第四冊的L9: You Kids Are All Alike，這一課是在探討刻板印象，我想到之前在大學社團課帶過一個遊戲，是讓大家畫出腦海中「有家暴傾向者」的形象，結果大家的作品都大同小異，說明刻板印象確實存在每個人的心中。我將這個遊戲融入在8分鐘的試教裡面，但也因此犧牲了一個單字的時間，文法句型也講得很簡略，然而在之後的專業問答中，評審並沒有針對我這些不足的地方提問，讓我十分訝異。

因為當天只有三個人應試，所以每個人行政口試的時間就變長了，尤其我是最後一位，校長和主任們幾乎是用聊天的方式進行。其中，有主任提到曙光的校規很嚴格，在服儀、整潔方面要求很高，這可能與我過去的求學經驗相差甚遠，問我如何因應。我回答道，校規行之有年，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，不是隨便訂定的，如果沒有這些規定，學生的表現可能會不如預期，因此我肯定校規的價值，並且會要求學生遵守。校長事後告訴我，就是這個回答，讓她決定要錄取我，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(另一位錄取國中部的老師曾在曙光服務過，離職後再考還是錄取，所以傳聞說私立學校不好離職、離職後不能再回來云云，並非放諸四海皆準。)

然而我的教甄之路並未止於此，因為我還是想繼續挑戰公立學校，畢竟公立學校是終身職，私立是一年一聘。在曙光報到的當天(5/7)，我還有中山女高的複試、大直高中的初試還沒應考，我想既然已經報名了，還是去拚一把，就算最後鎩羽而歸，或者真的考上了要賠掉自己一個月的薪水。後來，又在老師和家人的鼓勵下，繼續報名竹中、壢中、陽明和芳和的考試，雖然每次都考得很厭世，但想想是為了自己的未來，還是硬著頭皮去了，就當作是累積經驗(當然這也要感謝今年英文科缺額多XD)。最後可能是命中注定，後面四間我都無緣複試，塵埃落定成為曙光女中的老師了。

三、關於我放棄的研究所

「就像是一場夢，醒了之後還是很感動。」

這洗腦的歌詞是我放棄研究所的寫照。不知道出於何種考量，哥大決定不給今年錄取的新生們deferral，只能選擇rollover，以下說明兩者的不同：

Deferral－保留錄取資格，只是延後一學期或是一學年度入學，申請通過者須繳交一筆手續費，但是只有極少數的案例能通過申請(很明顯校方不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可以作為defer的理由)。

Rollover－學校幫申請人把今年的申請資料順延到明年度再申請一次，申請人不需要再次交件，只要確認即可，但是不保證還能再次被錄取。即使如此，今年已經交出去的300美金訂金一毛也不退，在九月開放2021年度的申請時還要交一筆65元rollover的費用。

關於哥大的這個決策，很多人覺得不合理，但是比起踏進肺炎+種族暴動的雙重災區，我是覺得拿不到退費也沒關係。最令我感到遺憾的，是這一路的努力泡湯了，原本可以好好休息的半年也被一場又一場的教甄所取代，感覺看不到未來在哪裡。從前嚮往的留學生活，因為疫情變得危機重重，美國人仇視華人的心態、黑人被白人壓迫轉而對亞裔發洩的心態、醫院不堪負荷而開始清理病人的惡行，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卻步，同時又感嘆現實的殘酷。

我不知道一年的時間是否足夠讓美國恢復平靜，至少紐約市，然而越來越多學者和時事評論家都斷言，疫情將會使世界永遠地改變，我的人生旅途也就此改變。我從未對於改變如此抗拒，但又不得不直面世界給我的考驗。至少接下來這一年，我會努力做好一名英文老師，至於更遙遠的未來會怎樣，我現在還不敢去想，也希望所有跟我有相似遭遇的人不要沮喪，相信黑夜盡頭會有曙光。